2010年4月23日 星期五

第一個在街上和我主動說話的人

來到巴黎,第一個在街上和我主動說話的人,是一群十來歲的女孩子,她們用法文問我如何去地鐵站,由於我每天都坐地鐵,幾天裡都熟悉了附近一帶的幾個站,這問題並沒難到我。她們向我問路,大概因為我當時在索爾邦大學門外不遠,穿黑色外套,灰色長褲,外表跟當地的留學生相距不遠。

遇然遇上美國同學,一起上咖啡室打發時間。待應是白人,他上前主動跟我說英文,跟美國同學說法文,美國同學倒是自然地用英文口答,我卻有點無所適從,說英文的話,倒是頭一次破例在巴黎說英文,說法文的話,在這個配搭裡卻不免有點突兀。

突兀之處不在於突顯美國人不喜歡說法文,反而是因為待應原想用英文來和你熟悉一下,馬上扭轉為他估計不了你會說法文的陌生感,也就是不合符對典型中國人的印象。在羅浮宮遊覽的時候,遇到一個當義務講解的中國留學生,她用法文問我是不是中國人,然後用北京腔調的普通話跟我講解十八世紀描繪女性身體的畫作如何跟基督教文化出現距離,跟十八世紀的哲學思想有何關係等等。我不清楚她用的某些字眼,我就問她那是什麼意思,她驚奇地反問,你多久沒說中文了,怎麼會這樣問。在當時的場合,我沒空告訴她,你的中文跟我的母語仍有一段不短的距離,雖然我們都是中國人。後來想想,這話還是不該隨便說,以免被人認為你們的意識形態尚未回歸。Althusser說,「意識形態是個人對其存在的真實狀況加以想像關連的『表象』」,看穿了,到底是「想像關連」而已,何必過於執著。

跟初認識的台灣朋友互相介紹,我說我是中國人,他們自然說他們是台灣人。在網上搜索過法國留學資料的人都知道,有兩個網站載有很多有用的資訊,一個用繁體字,叫「解悶來法國」,另一個用簡體字,叫「戰鬥在法國」。我說,我去過台灣幾次,很喜歡你們的小食。他們聽到當然很高興,可是他們說,從沒到過大陸去,看樣子也沒多大興致會去。

今天出席一個英國教授的講座,他用英文講,大家用法文和有強烈法文味道的英文來提問,其中有一個比利時人用法文問道,你認為亞理士多德的mimesis的觀念跟中國的「藝」有什麼差別,然後說了一番自己的看法。先不管這個問題是否離題,英國教授用字正腔圓的英文回答:「我不懂中文,我不知道。」我看在眼裡,倒覺得有兩國交鋒的味道。

旁邊的印度同學知道我來自香港,就問我,你們是不是很想獨立。我說,世界上沒有多少個新加坡,而且我也不喜歡李光耀。於是我想起兩個類似的問題,許久以前有一個內地朋友問我:「為什麼你們香港人總想著搞獨立?」不久前一個歐洲同學暨共產黨員問我:「你們為什麼不搞獨立?」我想起Rancière的一本書,叫La mésentente : politique et philosophie,英文譯為Disagreement,在此際遇下看,別有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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