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Master係nothing,OK。又不是從外國回來,X大PhD畢業邊個會請你?」昨天在巴士聽到背後的乘客傳來這句話。
大概從入大學開始,就經常接到朋友、親戚、舊同學和老師提問:「你為什麼讀哲學?真令人敬佩。」
據聞,讀文化研究的人也經常遇到類似的問題:「你為什麼讀文化研究?」在某大學的文化研究刊物裡,有些人會這樣回答:「文化研究令人懂得反思,揭開社會習以為常的看法,反抗各種形式的壓逼。」另一些人會說:「文化研究會反思自己是什麼學科,別的學科,例如生物學不會反思自己。」
於是,我想起不少讀哲學系和文化研究系之間的齟齬。我就經常不明白為何有些人寫文章,總是喜歡套用一兩句Derrida, Deleuze, Lyotard, Foucault, Zizek的名言來開首,然後講他們的理論怎樣應用到香港的時事,連篇累牘地分析。是不是不用一些歐洲思想家的警句,文章的力量會削弱?或者,有損華洋夾集的風格?
某君曾對我說,就是因為有你這些喜歡法國哲學的人,才使法國成為最大的理論出口國。我心想,如果中國有理論思考的本事,何不也出口到法國去?高行健寫作總是用法文和中文寫,去國多年,兩個都是他的母語了,偏偏有中國人樂意把他的著作全部翻譯成英文,究竟由中譯英對研究他的劇作有多大貢獻?至少,可以成功地出口到北美了。
很多無謂的爭論,某某看不起別人的工作,某某自視甚高等等,總是夾雜不少偏見,道德意味非淺的評價,最終無法真誠溝通,甚至心懷恨意。
哲學研究其中一個要求,大概是向事情向真相問到底,不到黃河心不死。然而,如何才能到達黃河,卻不是我們能完全估計的。某君聽罷我的觀點就跟我說,你總得找個安身立命之所。能不能安,這當然是自家的事,但是,在汗牛充楝的學術研究裡,我實在不能不理會別人的觀點,向我的挑戰,而這正是一個無底深淵。神交古人,從中得到無比的愉快,也不免碰上許許多多的困惑,令我堅持的信念一再動搖。
看見多年同窗的論文厚厚一大疊,彷彿連教授也嚇怕。翻開自己蒼白的文字,恨不得回到兩年前那個時刻,盡更大的努力修改,免得今天困於圖書館內暗自汗顏。我的碩士學位,雖然不是從名校得來,也沒有換來令人豔羡的工作,也許很多人不值一顧。於我而言,卻是對學問傳統應有的責任感,是向前人研究成果的尊重,個人才疏學淺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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