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和大學好友看過一套戲,Paradise Now。有些人相信聖戰,為神聖而戰,而他們的勝利在於他人的死亡,而戰利品就是自己的死亡,立見天國。昨晚和來見伊斯蘭世界的伊朗同學談起,她說這是對可蘭經和先知言論的一種很現代的解釋,估計可能只有六十年。中國共產黨對「中國」的解釋,也不過六十年,對「社會主義」三十年,對「六四」二十年,「和諧社會」只是近幾年。可是,這些說法誰都曉得它的荒謬,連朋友也說,中國根本就是資本主義。
如果中國純粹是資本主義,也不算太壞,問題在於她是冒充社會主義的資本主義,正如談談和諧,並無不妥,可是她是掩蓋矛盾的和諧。有些人問我,你怎麼盡在想中國的不好,不想想中國現在的發展,不多幹點實事。另一些人說,你批評中國,你也是中國人呀。是啊,我是不拆不扣的中國人,但我不知道甚麼叫中國,正如我的朋友也不明白伊斯蘭教是甚麼,為甚麼她的上帝比別的上帝地位更崇高。她說人權並無不妥,但為甚麼主張人權的國家要對她的國家禁運,不賣治愛滋病的藥給她們,難道不涉政治的平民也該受到懲罰嗎?在她的國家,當大學生上街示威是會隨時被軍隊開槍打死,隨時被拉入監獄,但是他們還是在革命三十週年紀念時,在總統演說台後示威。香港的大學生因為示威被恐嚇,大學校長義正辭嚴說大學不會容忍學生作犯法行為,甘為當權者抬橋。我們不敢怒斥假話,因為也不願意說真話。是啊,我們覺得在身上綁炸彈憨居,到底是我們覺得神聖不應叫人犧牲生命,或是早已沒有任何神聖的信念?
馬克思喜歡找矛盾,就像小女孩喜歡鬧分手一樣,面對矛盾令人尋找超克的出路,分手令人思考如何填補束縛和自由的空隙。現在人家喜歡說減少矛盾,維持穩定,促進和諧,這不是很好嗎?我想起第一次談戀愛的時候,女生說我就要你說喜歡,喜歡就行了,這樣不好嗎?你待我很好,豆漿的味道很甜,頸巾很溫暖,世界很和諧,可是我和世界並不和諧。跟你這樣子一起很幸苦。是啊,我跟自己相處也很辛苦。你簡直不可理喻。
沙特曾經說,性虐待原則上已註定失敗。為甚麼?因為你不僅要把自己異化成一件物品,失去對身體的主宰,任人魚肉,更重要的是,他人要視你為失去自由的身體而盡情蹂躪,那麼跟蹂躪一張桌子,愛撫一塊石頭,或者想像一道灰牆來自慰,再無分別。在失去自由的身體裡,尋找只有自由才能享受的歡愉,豈不是緣木求魚?這說明了一切初戀失敗的理由。至於,初戀為甚麼出現?顯然,因為有些人總是假裝喜歡被虐,把自由包成禮物送給情人。
正如我們總要說說得和諧,維持表面的妥協,因為我們害怕被矛盾撕裂虛偽的歡愉,因為我們沒有勇氣拒絕敵人送給我們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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