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
可能我是鄉下人,還未習慣歐洲資本主義大城市的生活。在大學城裡,有一天想找個地方飲咖啡,竟然覺得1.7歐一杯咖啡,好貴,於是走了。一般價錢大概是1.5歐一杯,外賣再平幾毫。後來想想,不對呀,在香港茶餐廳十多元一杯,在咖啡室更起碼要30-40元一杯,等如歐羅3至4歐起。原來我失憶了,忘記了大城市的生活指數。
新魯汶有一所舊書店,準確地說,是只有一所,名叫Fleurs du mal。新魯汶是新大學,不過40多年歷史,可是這所書店內的書卻比大學老得多。我每次入去,都會看一看梅落龐蒂的《行為之結構》,有沒有人買走。是第一版,1942年,一位比利時教授De Waelhens為他寫前言,他在1951年寫了一本書Une philosophie de l'ambiguïté. L'existentialisme de Maurice Merleau-Ponty,我懷疑是最早研究梅落龐蒂哲學的著作。可是,它的價錢是雙位數,比新版貴得多。那時候法國大學出版社的書,封面用紙很薄,就像小學時的習作簿的封面,很容易就縐起來,而且它每的頁邊好像用一把毫不鋒利的刀來切割,甚至可能是用人手撕開的,我覺得像濕了的廁紙再晾乾後的樣子。
有一次,我看見一個像教授樣子的顧客,蹲下翻書翻了好久,差不多逐本逐本看,成疊托起,拉開,再把架裡的書抽出來,逐本翻,他的眼神如饑似渴,像是戰爭電影中為死去的同袍搜尋他妻兒的照片、日記本或者定情信物。自從沒有再去青文書屋,新亞書店,就再沒見過這個場面了。然後,他買了一大疊,出手濶綽,估計價值超過兩百歐。
可能這裡某些出版社的書價較貴,一般學生負擔不起,而且影印也不便宜多少。我上的哲學課,都已經第六周了,二十個同學裡,大概平均只有五個同學買了書,而他們當中有兩三位是頭腦花白的退休人士。這跟香港的情況有點不同,以前不少中大同學都會買書的,起碼捨得買中文書。可是香港很少口袋書(pocket),這裡多一個選擇,就是可以放在外衣口袋裡,或者恤衫口袋裡的書,書價平均低於十歐,約等如香港平袋書的價錢,可是紙質不差,而且可以有四五百頁的。這裡的學生午餐通常吃面包,不是為了減肥,而是習慣是這樣,可能因為這裡沒有中價餐廳,要麼就是2歐一條面包,要麼就是20歐一個餐廳套餐。換言之,三個午餐=一本袋裝書,九個午餐=康德三大批判。
我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學生買不起書,卻又喝得起酒,抽得起煙,買得起衫呢?到法國同學家中作客,他們平日很節儉,可是要帶我們到首都的酒吧,喝一杯餐前酒,最好的啤酒要花上4歐。在香港並不貴,甚至很平,如果你能在蘭桂坊找到這個價錢的啤酒連服務,足夠上雜誌了。可是,你想想,他們平時只吃2歐面包做午餐,可是現在卻以一倍價錢買標酒飲,而且,法國人飲酒,哪裡只會飲一杯。他們打趣說,咖啡、抽煙、飲酒,就是les conditions transcendantales de la philosophie,即是沒有煙酒咖啡,就沒有哲學。那我註定只能做二流哲學學生了。
說到衣服,比利時學生的打扮甚為入時,至少是他們的潮流。溫度微升至零度時,女生就喜歡穿上短裙,即使上身已披上及膝大褸,但寒風吹來,她們還是冷得騰騰震。男生則流行低腰牛仔褲,以及任何時候都要穿黑色皮鞋。問題是,這裡衣服的價錢並不便宜,而且,我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要堅持買不同款的黑色皮鞋,與及不同款的黑色恤衫呢?如果不是某同學說起,我真看不出他已經換了衣服。顯然,花費買的衣服,並不是為了給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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